全梁文
卷二十一
昭明太子統（三）
令旨解二諦義 并問荅
二諦理實深玄，自非虛懷，無以通其弘遠。明道之方，其由非一，舉要論之，不出境智，或時以境明義，或時以智顯行。至於二諦，即是就境明義。若迷其方，三有不絕；若達其（智）〔致〕，萬累斯遣。所言二諦者，一是真諦，一名俗諦，真諦亦名第一義〔諦〕，俗諦亦名世諦。真諦俗諦，以定體立名；第一義諦世諦，以褒貶立目。若以次第言說，應云一真諦，二俗諦，一（學）〔與〕二合，數則為三，非直數過於二，亦名有前後，於義非便。真既不因俗而有，俗亦不由真而生，正可得言一真一俗。真者是實義，即是平等，更無異法，能為雜間；俗者即是集（議）〔義〕，此法得生，浮偽起作。第一義者，就無生境中，別立（義）〔美〕名，言此法最勝最妙，無能及者；世者，以隔別為義，生滅流動，無有住相。《涅槃經》言出世人所知，名第一義諦；世人所知，名為世諦。此即文證褒貶之理。二諦立名，差別不同，真（諦）〔俗〕世等，以一義說，第一義諦，以二義說，正言此理。德既第一，義亦第一，世既浮偽，更無有義，所以但立世名。諦者以審實為義，真諦審實是真，俗諦審實是俗；真諦離有離無，俗諦即有即無。即有即無，斯是假名；離有離無，此為中道。真是中道，以不生為體；俗既假名，以生法為體。
南澗寺慧超咨曰：浮偽起作，名（為之）〔之為〕俗；離於有無，名之為真。未審浮偽為當與真一體，為當有異？
令旨荅曰：世人所知，生法為體；出世人所知，不生為體。依人作論，應如是說。若論真即有是空，〔俗〕指空為有，依此義明，不得別異。
又諮：真俗既云一體，未審真諦亦有起動。〔為當起動〕自動，不關真諦？
令旨又荅：真諦寂然，無起動相，凡夫惑識，自橫見起動。
又諮：未審有起動而凡夫橫見，無起動而凡夫橫見？
令旨又荅：若有起動，則不名橫見，以無動而見〔動〕，所以是橫。
又諮：若法無起動，則唯應一諦？
令旨又荅：此理常寂，此自一諦，橫見起動，復是一諦，唯應有兩，不得言一。
又諮：為有橫見，為無橫見？
令旨又荅：依人為語，有此橫見。
又諮：若依人語，故有橫見；依法為談，不應見動？
令旨又荅：法乃無動，不妨橫者自見其動。
丹陽尹晉安王蕭綱諮曰：解旨依人為辨，有生不生。未審浮虛之與不生，只是一體，為當有異？
令旨荅曰：凡情所見，見其起動；聖人所見，見其不生。依人為論，乃是異體，若語相即，則不成異。具如（何）〔向〕釋，不復多論。
又諮：若真不異俗，俗不異真，豈得俗人所見，生法為體；聖人所見，不生為體？
令旨荅：（既）〔即〕俗知真，即真見俗，就此為談，自成無異，（約人見，自有生生不殊辨）〔約人辨見，自有生不生殊〕。
又諮：未審俗諦之體，既云浮幻，何得於真實之中，見此浮幻？
令旨荅：真實之體，〔自〕無浮幻，惑者橫（講）〔構〕，謂之為有，無傷真實，體自玄虛。
又諮：聖人所見，見不流動，凡夫所見，自見流動。既流不流異，愚謂不得〔為〕一。
令旨荅：不謂流不流，各是一體。正言凡夫於不流之（流）〔中〕。橫見此流，以是為論，可得成一。
又諮：真寂之體，本自不流，凡夫見流，不離真體。然則但有一真，不成二諦？
令旨荅：體恒相（節）〔即〕，理不得異。但凡見浮虛，聖覩真寂，約彼凡聖，可得立二諦〔名〕。
招提寺慧琰諮曰：凡夫見俗，以生法為體；聖人見真，以不生為體。未審生與不生，但見其異，復依何（議）〔義〕，而得辨一？
令旨荅曰：凡夫於無構有，聖人即有辨無，有無相即，此談一體。
又諮：未審此得談一，一何所名？
令旨荅曰：〔正〕以有不異無，（異）〔無〕不異有，故名為一，更無異名。
又諮：若無不異有，有不異無，但見其一，云何為二？
令旨荅：凡夫見有，聖人見無，兩見既分，所以成二。
又諮：聖人見無，無可稱諦；凡夫見有，何能稱諦？
令旨荅：聖人見無，在聖為諦；凡夫審謂為有，故於凡為諦。
栖玄寺曇宗諮曰：聖人為見世諦，為不見世諦？
令旨荅曰：聖〔人〕知凡人，見有世諦，若論聖人，不復見此。
又諮：聖人既不見世諦，云何以世諦教化眾（化）〔生〕？
令旨荅：聖人無惑，（且）〔自〕不見世諦，無妨聖人知凡夫所見，故曲隨物情，說有二諦。
又諮：聖人知凡見世諦，即此凡夫不？
令旨荅：此凡即是世諦，聖人亦不見此凡。
又諮：聖既不（可）〔見〕凡，焉知凡見世諦？
令旨荅：聖雖（無自）〔自無〕凡，亦能知有凡，自謂為有，故曲赴其情，為說世諦。
司徒從事中郎王規諮曰：未審真俗既不同，豈得相即之義？
令旨荅：聖人所得，自見其無；凡人所得，自見其有。見自不（見）〔同〕，無妨俗不出真外。
又諮：未審既無異質，而有二義，為當義離於體，為當即義即體？
令旨荅：更不相出，名為一體，愚聖見殊，自成異義。
又諮：凡夫為但見俗，亦（見得）〔得見〕真？
令旨荅：止得見（真）〔俗〕，不得見真。
又諮：體既相（仰）〔即〕，寧不覩真？
令旨荅：凡若見真，不應覩俗，（既望）〔覩俗既妄〕，焉得見真。
靈根寺僧遷諮曰：若第一以無過為義，此是讚嘆之名；真離於俗，亦應是（贊）〔讚〕嘆之名？
令旨荅曰：即此（真體）〔體真〕，不得言嘆。第一義諦，既更立美名，所以是嘆。
又諮：無勝我者，既得稱讚〔歎〕；我體即真，何故非嘆？
令旨荅：無勝我者，所以得稱讚〔歎〕。我體即真，亦是我真，故非讚嘆。
又諮：我無過者，所以得稱讚嘆；我是不偽，何得非讚？
令旨荅：不偽（只）〔直〕是當體之名，如人體義，謂之解義；正足稽其實體，豈成讚嘆？
又諮：此法無能出者，焉能即是讚嘆？
令旨荅：既云無出，非讚如何？
羅平侯蕭正立諮曰：未審俗諦是生法不？
令旨荅曰：俗諦之體，正是生法。
又諮：俗既橫見，何得有生？
令旨荅：橫見為有，所以有生。
又諮：橫見為有，實自無法；實既無法，說何為生？
令旨荅：即此生法，名為橫見；亦即此橫見，名為生法。
又諮：若是橫見，（實自無生）〔不應有生〕，若必有生，（名何）〔何名〕橫見？
令旨荅：既云橫見，（不應有生）〔實自無生〕，但橫見為有，有此橫生。
衡山侯蕭恭諮曰：未審第一義諦，既有義目，何故（是）〔世〕諦，（獨議無名）〔獨無義名〕。
令旨荅曰：世既浮俗，無義可辨。
又諮：若無義可辨，何以稱諦？
令旨荅：凡俗審見，故立諦名。
又諮：若凡俗見有，得受諦名；亦應凡俗見有，得安義字。
令旨荅：凡俗審見，故諦名可立；浮俗無義，何得強字為義。
又諮：浮俗雖無實義，不無浮俗之義，既有此浮俗，何得不受義名？
令旨荅：正以浮俗，故無義可辨；若有義可辨，何名浮俗？
中興寺僧懷諮曰：令旨解言真不離俗，俗不離真。未審真是（有）〔無〕相，俗是有相，有無相殊，何得同體？
令旨荅曰：相與無相，此處不同，但凡所見有，即是（空）〔聖〕所見無（■■■），以此為論，可得無別。
又諮：既是一法，云何得見為兩，見既有兩，豈〔是一〕法。
令旨荅：理乃不兩，隨物所見，故得有兩。
又諮：見既有兩，豈不相違？
令旨荅：法若實兩，可得相違；法實不兩，人見自兩。就此作論，焉得相乖。
又諮：人見有兩，可說兩人，理既是一，豈得有兩？
令旨荅：（理不兩，而令人成兩）〔理雖不兩，而約人成兩〕。
始（與）〔興〕王第四男蕭映諮曰：第一義諦，其義第一，德亦第（不一）〔一不〕？
令旨荅曰：義既第一，德亦第一。
又諮：直言第一，已包德義，何得復加義字，以致繁複？
令旨荅：直言第一，在義猶昧，第一見義，可得盡美。
又諮。若加以義字，可得盡美，何不加以德字，可得盡美？
令旨荅：第一是德，豈待復加？但加義字，則德義雙美。
又諮：直稱第一，足見其美，偏加義字，似有所局。
令旨答：第一表德，復加義字，二美俱陳，豈有所局。
吳平世子蕭勵諮曰：通旨云第一義諦世諦，褒貶立名；真俗二諦，定體立名。尋真諦之理，既妙絕言慮，未審云何有定體之旨？
令旨荅曰：談其無相，無真不真，寄名相說，以真定體。
又諮：若真（無）諦無體，今寄言辨體，未審真諦無相，何不寄言辨相？
令旨荅：寄言辨體，猶恐貶德，若復寄言辨相，則有累虛玄。
又諮：真諦玄虛，離於言說，今既稱有真，豈非寄言辨相？
令旨荅：〔寄〕有此名，名自是相，無傷此理，無相虛寂。
又諮：未審此寄言辨體，為是當理，為不當理？
令旨荅：無名而說名，不（令）〔合〕當理。
又諮：若寄言辨名，名不當理，未審此寄，將作何說？
令旨荅：雖不當理，為接引眾生，須名相說。
宋熙寺慧令諮曰：真諦以不生為體，俗諦以生法為體，而言不生即生，生即不生，為當體（不）中相即，為當義中相即？
令旨荅云：體中相即，義不相即。
又諮：義既不即，體云何即？
令旨荅：凡見其有，聖覩其無，約見成異，（體就）〔就體〕恒即。
又諮：體既無兩，何事須即？
令旨荅：若體無別兩，緣見有兩，見既兩異，須明體即。
又諮：若如解旨，果是就人（即明）〔明即〕？
令旨荅：約人見為二，二諦所以名生，就人見明即，此亦（大）〔何〕妨。
始興王第五男蕭曄諮曰：真諦稱真，是實真不？
令旨荅曰：得（真）〔是〕實真。
又諮：菩薩會真之時，為忘俗〔忘〕真不？
令旨荅：忘俗忘真，故說會真。
又諮：若忘俗忘真，故說會真，忘俗忘真，何（得）〔謂〕實真？
令旨荅：若存俗存真，何謂實真？正由兩遣，故謂實真。
又諮：若忘俗忘真，而是實真，亦應忘真忘俗，而是實俗。
令旨荅：忘俗忘真，所以見真；忘真忘俗，彌見非俗。
又諮：菩薩會真，既忘俗忘真，今呼實真，便成乖理。
令旨荅：假呼實真，終自忘真，兩忘稱實，何謂乖理？
（與）〔興〕皇寺法宣諮曰：義旨云俗諦是有是無，故以生法為體。未審有法有體，可得稱生，既是無法，云何得有生義？
令旨荅：俗諦有無，相待而立，既是相待，故並得稱生。
又諮：若有無兩法，並稱為生，生義既一，則有無無異。
令旨荅：俱是凡夫所見，故生義得同。是有是無，焉得不異！
又諮：若有無果別，應有生不生。
令旨荅：既相待立名，故同一生義。
程鄉侯蕭祇諮曰：未審第一之名，是形待（已）〔以〕不。
令旨荅：正是形待。
又諮：第一無相，有何形待？
令旨荅：既云第一，（豈待形待）〔豈得非待〕。
又諮：第一是待，既稱第一世諦，待於第一，何不名為第二？若俗諦是待，而不稱第二，亦應真諦是待，不名第一。
令旨荅：若稱第一是待，於義已足，無假說俗第二，方成相待。
又諮：若世諦（是）〔之〕名，不稱第二，則第一之稱，無所形待？
令旨荅：第一褒真，既云相待，世名是待，直置可知。
光澤寺法雲諮曰：聖人所知之境，此是真諦，未審能知之智，為是真諦？為是俗諦？
令旨荅曰：能知是智，所知是境，智來冥境，得言即真。
又諮：有智之人，為是真諦？為是俗諦？
令旨荅：若呼有智之人，即是俗諦。
又諮：未審俗諦之人，何得有真諦之智？
令旨荅：聖人能忘於俗，所以得有真（諦）〔智〕。
又諮：此人既冥無生，亦應不得稱人。
令旨荅：冥於無生，不得言人，寄名相說，常自有人。
靈根寺慧令諮曰：為於真諦中見有？為俗諦中見有？
令旨荅曰：於真諦中橫見有有（俗）。
又諮：俗諦之有，為實為虛？
令旨荅：是虛妄之有。
又諮：為當見妄？為當見有？
令旨荅：見於妄有（人）。
又諮：無名相中，何得見有名相？
令旨荅：於無名相見有名相，所以妄有。
又諮：於無名相妄見為有，譬如火熱，惑者言冷，得就熱中有冷相不？若於無相而有名相，亦於（中火）〔火中〕應有此冷？
令旨荅：火自常熱，妄見有冷，（此自惑不常異）〔此自惑冷，熱不嘗異〕。
湘宮（去）〔寺〕慧（與）〔興〕諮曰：凡夫之惑，為當但於真有迷？於俗亦迷？
令旨荅曰：於真見有，此是迷真，既見有俗，不成迷俗。
又諮：若使解俗，便成解真；若不解真，豈得解俗？
令旨荅：真理虛寂，惑心不解，雖不解真，何妨解俗。
又諮：此心不解真，於真可是惑？此心既解俗，於惑應非惑。
令旨荅：實而為語，通自是惑，辨俗森羅，於俗中各解。
莊嚴寺僧旻諮曰：世俗心中所得空解，為是真解？為是俗解？
令旨荅：可名相似解。
又諮：未審相似為真為俗？
令旨荅：習觀無生，不名俗解；未見無生，不名真解。
又諮：若能照之智，非真非俗；亦應所照之境，非真非俗。若是非真非俗，則有三諦。
令旨荅：所照之境，既即無生，〔無生〕是真，豈有三諦？
又諮：若境即真境，何不智即真智？
令旨荅：未見無生，故非真智，何妨此智未真？而習觀真境，豈得以智未真智，而使境非真境！
宣武寺法寵諮曰：真諦不生不滅，俗諦有生有滅。真俗兩義，得言有異，談其法體，只得是一。未審體從於義，亦得有二不？
令旨荅曰：體亦不得合從於義。
又諮：未審就凡聖兩見，得言兩義；亦就凡聖兩見，得言兩體？
令旨荅：理不相異，所以云一。就凡聖兩見，得有二體之殊。
又諮：若使凡者見有，聖人見無，便應凡夫但見世諦有，聖人應見太（無虛）〔虛無〕。
令旨荅：太虛亦非聖人所見。太虛得名，由於相待，既由待生，並凡所見。
又諮：凡夫所見空有，得言是一不？
令旨荅：就凡為語，有實異無；約聖作談，無不異有。
建業寺僧愍諮曰：俗人解俗，為當解俗參差而言解俗？為當見俗虛假而言解俗？
令旨荅：只是見俗參差而言解俗。
又諮：俗諦不但參差，亦是虛妄，何故解參差而不解虛妄？
令旨荅：若使凡（未）〔夫〕解虛妄，即是解真；不解虛妄，所以名為解俗。
光澤寺敬脫諮曰：未審聖人見真，為當漸見？為當頓見？
令旨荅：漸見。
又諮：無相虛懷，一見此理，萬相並寂，未審何故見真，得有由漸？
令旨荅曰：自凡之聖，解有淺深，真自虛寂，不妨見有由漸。
又諮：未審一得無相，並（妄）〔忘〕萬有，為不悉忘？
令旨荅：一得無相，萬有悉忘。
又諮：一得無相忘萬有者，亦可（得一）〔一得〕虛懷，窮彼真境，不應漸見。
令旨荅：如來會寂，自是窮真，淺行聖人，恒自（慚）〔漸〕見。
又諮：若見真有漸，不可頓會；亦應漸忘萬有，不可頓忘。
令旨荅：解有優劣，故有漸見；忘懷無偏，故萬有並寂。○《廣弘明集》二十四。
令旨解法身義 并問荅
法身虛寂，遠離有無之境，獨脫因果之外，不可以知知，不可以識識，豈是稱謂所能論辨？將欲顯理，不容嘿然，故隨從言說，致有法身之稱。天竺云達磨舍利，此土謂之法身。若以當體，則是自性之目；若以言說，則是相待立名。法者，軌則為旨；身者，有體之義。軌則之體，故曰法身。略就言說，粗陳其體，是常住身，是金鋼身。重加研覈，其則不爾。若定是金鋼，即為名相，定是常住，便成方所。所謂常住，本是寄名；稱名金鋼，本是譬說。及談實體，則性同無生，故云佛身無為，不墮〔諸〕法，故《涅槃經》說：「如來之身非身，是身無量無邊，無有足跡，無知無形，畢竟清靜。」無知清靜，而不可為無；稱曰妙有，而復非有。離無離有，所謂法身。
招提寺慧琰諮曰：未審法身無相，不應有體，何得用體，以釋身義？
令旨荅曰：無名無相，乃無體可論，寄以名相，不無（妨）〔妙〕體。
又諮：若寄以名相，不無妙體；則寄以名相，不成無相。
令旨荅：既云寄以名相，足明理實無相。
又諮：若寄以名相，而理實無相；理既無相，云何有體？
令旨荅：寄言軌物，何得無體。
又諮：亦應寄言軌物，非復無相。
令旨荅：軌物義〔邊〕，理非無相；所言無相，本談妙體。
又諮：真實本來無相，正應以此軌物，何得隱斯真實，強（言生）〔生言〕相。
令旨荅：真實無相，非近學所窺，是故接諸庸淺，必須寄（言以）〔以言〕相。
光澤寺法雲諮曰：未審法身常住，是萬行得否？
令旨荅曰：名相道中，萬行所得。
又諮：既為萬行所得，豈是無相？若必無相，豈為萬行所得？
令旨荅：無名無相，何曾有得，寄以名相，假言有得。
又諮：實有萬行，實得佛果，安可以無相，全無所得？
令旨荅：問者住心，謂實有萬行；今謂萬行自空，豈有實果可得。
又諮：見有眾生修習萬行，未審何故全謂（無為）〔為無〕？
令旨荅：凡俗所見，謂之為有，理而檢之，實（為）〔無〕萬行。
又諮：經說常住，以為妙（用）〔有〕，如其假說，何謂妙有？
令旨〔荅〕：寄以名相，故說妙有；理絕名相，何妙何有？
莊嚴寺僧旻諮曰：未審法身絕相，智不能知，絕相絕知，何得猶有身稱？
令旨荅曰：無名無相，曾有何（稱）身，假名相說，故曰法身。
又諮：亦應假名相說，是智所照，何得不可以知知？不可以識識？
令旨荅：亦得寄名相，慧眼所見。
又諮：若（應慧）〔慧眼〕能見，則可以知知；若知不能知，則慧眼無見。
令旨荅：慧眼無見，亦無法可見。
又諮：若云無見，有何法身？
令旨荅：理絕聞見，實無法身。
又諮：若無法身，則無正覺；正覺既有，法身豈無？
令旨荅：恒是寄言，故有正覺；正覺既在寄言，法身何得定有？
（靈）〔宣〕武寺法寵諮曰：未審法身之稱，為正在妙體，金姿丈六，亦是法身？
令旨荅曰：通而為論，本跡皆是；別而為語，止在常住。
又諮：若止在常住，不應有身；若通取丈六，〔丈六〕何謂法身？
令旨荅：常住既有妙體，何得無身？丈六亦能軌物，故可通稱法身。
又諮：若常住無累，方稱法身；丈六有累，何謂法身？
令旨荅：眾生注仰，妄見丈六，丈六非有，有何實累？
又諮：若丈六非有，指何為身？
令旨荅：隨物見有，謂有應身。
又諮：既曰應身，何謂法身？
令旨荅：通相為辨，故兼本跡，覈求實義，不在金姿。
靈根寺慧令諮曰：未審為以極智，名曰法身？為以全相，故曰法身？
令旨荅：無名無相，是集藏法身；圓極智慧，是實智法身。
又諮：無名無相，則無身不身；既有法身，何謂無相？
令旨荅：正以無相，故曰法身。
又諮：若以無相，故曰法身；則智慧名相，非復法身。
令旨荅：既是無相，智慧豈非法身？
又諮：如其有身，何名無相？若是無相，何得有身？
令旨荅：於無名相，假說法身。
又諮：若假說法身，正存名相，云何直指無相，而謂法身？
令旨荅：既於無相，假立名相，豈得異此（名）〔無〕相，而說法身。
靈味寺靜安諮曰：未審法身乘應以不？
令旨荅：法身無應。
又諮：本以應化，故稱法身；若無應化，何謂法身？
令旨答：（木）〔本〕以軌則之體，名為法身，應化之談，非今所軌。
又諮：若無應化，云何可軌？既為物軌，豈無應化？
令旨荅：眾生注仰蒙益，故云能為物軌，化緣已畢，何所應化？
又諮：若能益眾生，便成應化；若無應化，何以益物？
令旨荅：能生注仰，軌則自成，何勞至人，俯應塵俗。
又諮：既生注仰，豈無應化？若無應化，注仰何益？
令旨荅：正由世尊至極，神妙特深，但令注仰，自然蒙祐。若應而後益，何謂至神？不應而益，故成窮〔美〕；若必令實應，與菩薩豈殊？○《廣弘明集》二十一。